【宝庆府·青红】人间有味是清欢一一“田癫子”的故事之五

人间有味是清欢一一 “田癫子”的故事之五
卿青红
外壳白、内里被茶叶长久浸泡后失去了原色的杯子，特别清简，墨汁蓝色的漆面围着杯沿画了一个圈。格外吸人目光。外观一面印有很有些历史的宣传画，时间久远。器物上的烤漆已被光阴刮得伤痕累累，却仍然散发出一股气来，使人安宁。仿佛拥有着无限期延伸的力量。往杯里放些茶叶，再倒满开水，就可以伴着老田日长夜长。
生活中器物与使用人都特别贴近。常常有人说，透过物件的本身去看它身后的主人，是佛是妖一眼便知。一点一滴，全是心与物之间的惺惺相惜和双面镜。而旧的器物上有气，有人的精魂。在庸俗繁杂的日常里，这极小的物件本是再平凡不过的俗物，无意中彰显出了老田一直不离不弃，清澈明净的心性，亮闪闪地晃。
有次闲聊时问他，你的杯子是哪年买的呢？他愣了一下，抬头看着上空，眼睛转呀转，过了一会瞄了我一眼，未言先笑：忘了。
双眉微挑，我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老少年，笑意浮上了嘴角，并未出声。每次提起创业初期，他说话时就会毫无遮拦地说自己是因为穷。因为苦过，因为当年物质的匮乏到至今都刻骨铭心。创业初期的亲历亲为使他拥有了最宝贵的生活经历。甚至那些难，都成了日后的格局与气象，丰沛与温度。
忆起社会各界，有一部分人发达后，纸醉金迷，极尽奢华。所幸，那种陋习老田半点不沾。他成天脚下踩着一双8块钱的拖鞋就可四处转悠，一个夏天下来，衣服都没超过一千块钱。删繁就简、再简、再到极简的生活方式，他反而过出了喜气洋洋的味道。人生非草木，但老田有了草木气。熬过苦再尝到甜，总觉弥足珍贵。
世事变迁，不变的是他一颗金子般的心。从难走到易，从旧物说到人。他建了个筱园，一堵高墙与纷杂隔绝。他隔断的是外界的杂音，围住的是他对当年不离不弃的老员工们一份亲情、一份感恩、一份义气。
看着当年那些少年青春的男孩女孩，从天真稚嫩追随他到至今，目睹他（她）们为人父，为人母。还有些年龄较大的员工，陪着他一路从青丝走到白发——如今儿孙满堂，喜乐满怀的画面。只看一眼，每想起就荡漾。他觉得特别亲，如同骨肉相连的十指情。
从芳华到历经岁月的磨砺，他们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努力绽放，终于甩开了毛毛虫的阶段，如一只只蜕变的蝴蝶。这样的陪伴，在世上都是特别烫人的温度。发自内心的欢喜啊！哪怕散下千金，他亦不觉得心痛。看着跟随他的员工们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，慈悲喜舍间，眼神里写满了欣慰。
回望过去，这就满足了吗？没有。他发现员工的物质条件好了后，内在的知识缺乏的历害。他便倡导全院的人每天读一万字的量。他的脑袋里像个陀螺，成天转啊转……变着法子，狠抓员工的学习。
多读书啊！即可以改变大家的命运，又可以学以至用更快地提高企业的效率。每次在会议上强调学习的事情时苦口婆心。他大气凛然，从来都不忧心在他再而三的培训中，员工们翅膀硬了飞走。反之，他最怕的是没有上进心，不思进取的员工。他一直认定只有每个人多学些知识，才能使企业走地更稳，更通畅。为此，他以身作则，每天读的书真多。纸质版的、网络上的，数不清一天到底读了多少万字。他逆风而行的姿态，特别像只领头羊，带着大家在旷野里飞奔，只有一个方向——跑到目的地。
他坚持知识能够改变个人命运，甚至能更快带动企业的发展。这点与先贤魏源主张保护税源，扶持工商业的发展，才能有稳定税源的举动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。当年魏源认为赋税是强国的资本，而税源是赋税的根本。如今老田倡导大家多读书与魏源保护税源的事迹何其的相似。
突然想起苏轼说：“粗缯大布裹生涯，腹有诗书气自华。”，当年苏轼的人生，何尝不是更多注重自我心理建设、心灵调养的清欢之境。无论得意失意，他都努力让文化的光芒透亮自己，那么自在自得自如。
万籁俱寂里，老田坐在筱亭里发呆时，如同一尊正大仙容的菩萨。历经企业的坎坎坷坷，心里遍布荆棘，却仍固守着慈心在看着大家。
一个转身，一眼便认出他藏在内心的细节后，我听到自己的呼吸是烫的，久久不平息。
我从不问老田的年龄。因为一个老字，就把光阴收走了。人生本来就是这个样子，活着活着就老了？走着走着就散了。但是一个对旧物都有深情的人，又怎么会对那些帮过自己的人没有态度呢？只是别人读不懂他罢了。他有时像个骄傲放纵的少年：不折不从，亦慈亦让。虽然没有惊天动地，但他会用自己独门独派的方式去感恩所有帮助过他的人。
在清简素淡的日常中，老田怀着更好的慈心面对人世，终被时光磨成了传奇。所有的堪或不堪，都朝万物自然开启，灵光互照。
那日问他：哥哥！你爱吃小河鱼吗？给你带。他语中透着笑意：好。
我也笑，如同孩子，只想将自己最爱吃的食物分享给他。像极儿时的伙伴，简单、直接，坦坦荡荡。不试人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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